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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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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天是黑了下去還是亮了起來。城市的燈光向夜穹的深深處延伸,星星看不見。

上完今天最後一節語文課,就開始了國慶中秋雙假期,一共放八天,高三生還有這麽漫長的假期,確實很讓人意外。不過伊以是不會意外的,因為這個享受著改革福利的女孩根本不知道她的前輩們是怎樣在最後一年被壓榨的。就如她走在煦城的步行街,那些門店商場大廈裏透出晶白的燈光,那些私家車載著各種各樣的秘密在紅燈綠燈的變幻間走走停停,那些樹木被染上風塵的同時承載著城市綠化的美名亭亭而立,經過她的那些人們,衣冠楚楚,光鮮亮麗,小孩和大人都很幸福,走在這樣的煦城裏的伊以,不知道這座城市多年前不過是長江邊上籍籍無名的一個小城而已,甚至破落到不足以被稱作城,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樓像把匕首似的劃破天地的歷史並沒有多麽久長,以至於那些城市皮膚上的傷痕,還沾著鮮血的味道。不過大家都沒有在意這一絲掃興的腥味兒,每年那麽多人懷抱著本領和夢想抵達這座城市的機場、車站和碼頭,他們帶著新奇的目光打量這個中國的經濟之眼,打量這個新世紀的城市神話,他們一寸一寸的脊骨,做了城市拔地而起的一厘一厘鋼筋。

伊以生在煦城長在煦城,曾經在很多個星期天騎著自行車駛過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所以並不能對異鄉人對於煦城的驚異感同身受,縱然學地理的時候,她知道中國西部的某些地方,仍舊有人吃不上飯。

所以我是幸福的吧。十七年來大多數時候都抱著這樣的想法,縱然她也感覺到自己身上某些地方解釋不通,例如媽媽總是不和自己講爸爸的事,問多了就會生氣,例如媽媽對自己的態度,不像對女兒倒像對某個不喜歡卻又不得不招待的客人,不過她也安慰自己教科書上的慈母畢竟是少數,不要受了一點委屈就玻璃心地多想。還有自己在王朝歌家生活了十七年,哪一個雇主會好吃好喝地招待保姆的女兒十七年?

其實這些問題都有答案,這個答案在伊以十歲的那年就在王朝歌門外聽到了,雖然不是百分百的清晰,但足以解釋那些“不通”了。所以那一年開學前一天的伊以,會在握著鋼筆摹字帖的時候哭得手抖,那些筆畫像波浪似的扭來扭去,她一邊抹眼淚一邊按住字帖,知道這樣的作業一定是不過關的。

她的哭聲像匹小狼,驚動了整個長汀的人,撕心裂肺地喊著做不完啦做不完啦,鼻涕眼淚口水糊了一臉,狼狽得骯臟。也是在那個時候,竟家的女兒曦時停下了彈鋼琴的手,從窗戶望出去,從這哭聲中知道了另一個女孩的存在,不過她沒有去打聽她的姓名或者產生任何想要見面的想法,她只是嘆了一口氣,低低地說了句“真是勇敢吶”。屋子裏繼續響起了美妙的琴音。

十歲之前,伊以一直活得很安靜,會在石子路上主動避開其他的女孩們,那些需要在名字後加上“小姐”兩個字尊稱的女孩們,以至於那些小姐女孩們都不知道還有一個她的存在。十歲那年,她用一場哭聲驚動了整個長汀,而後繼續安靜,竟為之葉泓正這樣的人物,她從來沒有和他們說上過話,這些人的兒女中,和她相熟的也就只有一個葉微塵。葉微塵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穿著貴族學校的小西服式校服,站在長汀前面的那座江上大橋上問,“你就是那個哭得像小狼的女孩?”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伊以已經背著書包在街上游蕩了四個小時了,她給家裏打去電話,說是要去江漫家裏覆習。這當然是謊話,伊以從來沒去過江漫家,江漫也從來沒邀請過她和金在碩去家裏玩。不過伊以不能借口說去金在碩家裏玩,寧來不喜歡她小小年紀和男孩子走得太近,雖然說十七歲在古代都是出閣的年紀了。

國慶收假就要考英語,伊以最討厭這樣的安排,為什麽不能考完再放呢?這樣假期都不能放開了玩,雖然說認真覆習的什麽也是扯淡,最後的結果一定是玩也沒玩好學也沒學好,天下學生一般同。

回到長汀伊以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她選擇繞路,打算從柳湖那裏繞回去,這樣的話會經過盛家和葉家。葉微塵已經開學了,不過晚上還是會回來,煦商和長汀不遠,盛家又有個女兒夜夜在窗前等著他,執拗得像她培植的那些罌粟花。

周遭很安靜,這個點了確實不會有什麽人,伊以打算去湖邊的長椅坐坐,走近了發現那些有人。

林瑾昱轉過頭來,看著幾步外的她,“下課了?”

林瑾昱。

在心裏完整地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伊以有種昔時的故人隔了滄海桑田的感覺。他們在同一片空間生活接近一個月了,可是說過的話一只手都數得過來,早上一起吃了飯,林瑾晨和伊以一起騎車上學,林瑾昱開車上班,晚上伊以差不多都準備睡了,才會聽到走廊外面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細細的像踏在積雪上。於是伊以養成了一個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習慣,每天晚上要等到聽見那個人回來的訊息,那仿佛積雪被碾碎的令人心安的細細聲響,才會閉上眼睛睡覺。

“嗯。”伊以點了點頭,走過去,在心裏給自己鼓了鼓勁,在他旁邊坐下了。

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尺的距離,一米的三分之一,小數點後那永遠循環不盡的一個三,延向無窮。

月亮一擡頭就可以看見,把整片天空照得清明,又高又遠,連附近的雲朵都被鍍上了一層暖色。是個很晴朗的夜。

伊以擡頭去望,風正吹起柳枝,她在心裏想,“這樣好像我和他擁有一整片天空的感覺。”

“這麽晚?”林瑾昱說。

伊以緩了緩,才明白過來他是在問自己下課這麽晚。

“沒,”她說,“六點就放學了,我在外面逛了逛。”

他沒應聲,但是那副柔和的模樣表明有認真在聽。話題好像到這裏就結束了,伊以有些不忍心,忙問,“你呢?”這兩個字一出口才覺得有些突兀,後知後覺地補充,“你剛下班麽?”

答案其實昭然若揭,他穿著西裝,但是取下了領帶握在手裏,襯衣解開到第二顆扣子,隱隱地露出鎖骨。

要麽是太熱,要麽是太累。伊以想,看夠了就把目光挪開了,繼續去看天上的月亮。

“有一會兒了。”林瑾昱說。

這個時候風改變了風向,從林瑾昱那邊吹了過來,伊以在那種草木的味道之外聞到了酒氣。

原來他也會喝酒。伊以心裏驚了一下,好像她不自覺地把他捧得很高,不染塵埃不惹俗事,就該像夏天一樣清爽幹凈,抽煙喝酒這些東西都離他遠遠的。其實他也是普通人的,也要工作生活,還要賺錢養家,嗯,弟弟要上學,還得給自己攢老婆本,想到這裏伊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麽?”林瑾昱也不惱,只是問。

“沒,”伊以心虛,“就是想起了金在碩給我講的一個笑話。”關鍵時候只好拿出金在碩來擋刀,以增加自己謊言的可信度,“金在碩,我朋友,韓國人,他很搞笑的。”她故意把話題越扯越遠。

伊以明顯地可以聽出林瑾昱的話裏有笑意,語氣像是對待某個小妹妹,“上學會感到很累麽?”

“還好啦,”伊以擺擺手,“煦城的高中教育算很人性的了,該放的假期一天都沒少我們的,我聽Stan說,高考改革以前,學生們最後一年幾乎沒有休息日的,他經常說我生得好,撞上了改革的大運,當然Stan這個人最會逗人玩,嘴裏的話真真假假.......”伊以突然停了下來,看著林瑾昱,因為他想起其實Stan也算林瑾昱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兩個人來往並不算少。

“你放心,”林瑾昱像是可以洞穿她的心事,“我不會告訴他。”

伊以笑了笑,拍拍胸口繼續說,“反正呢,他經常就充老師給我講他的學生時代如何如何,又說伊以你其實什麽都不懂所以要聽話,其實他就比我大十歲,搞得好像我爸似的。 ”

“原來他會這樣。”

伊以沖林瑾昱笑了一下,那種機靈小壞小壞的笑,停在眼角像半顆星,“看不出吧?我有次見他在朝歌先生的書房裏打電話處理事情,那種樣子真是的,就像,運籌帷幄決策千裏的幕後謀士,但是下一秒他就摸著肚子邊下樓邊嚷嚷,讓我媽媽中飯多做點肉,他得補補。”

“嗯,很有趣。”

伊以忽然感到有點挫敗,林瑾昱真的是一個不怎麽會聊天的人,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在說,只聽見自己的聲音讓她覺得很尷尬。難道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講的嗎?比如上班有沒有遲到啊同事裏有沒有美女啊上司是不是個有做偷窺癖的怪老頭啊。哦想起了,你是boss這些事在你身上都不會發生,你推開公司大門的時候你的員工們會和你彎腰說早上好,你咳嗽一聲就有踩著十厘米高跟鞋的美女秘書把文件送進來,你想找個人就這麽坐坐吹吹風的時候他們擔心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要被你請喝茶,這樣一想你也並不是很好過,這樣一想無怪你落寞。

“不過或許是我多想了,人家就是很享受這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也說不定。”伊以想。

她站了起來,書包上的毛絨掛墜晃了晃,那是只粉色的兔子,很長的兩只耳朵,煦城的很多女孩都愛在書包上掛上一只。她看著林瑾昱,“我們回去吧。”

“你先走吧,我再坐會兒。”他笑了笑,好像隨時都是那麽會照顧人情緒的體貼。

“好,那你早些回來。”說完伊以就後悔了,這話說得就像個日日期待郎君早歸的深閨寂寞人。

“嗯。”或許是對方在美國待太久一點也沒察覺到這話的延伸意義,竟然輕輕地朝她點了點頭。

林瑾昱擡頭望天,雲朵已經消散了,只剩下一個又大又圓的月亮,看久了就覺得像個無底洞,一個天空之上的圓形裂口。

他不太喜歡應付飯局,在學校念書的時候,也是能逃就逃了,在哈佛待了三年,算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一個大衛,大概是他們許多愛好相近,關於車,關於狩獵,關於哲學,關於物理。唯一的分歧是大衛總是抱怨,“Lin,為什麽我看上的女孩都喜歡你?”學校裏的男男女女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裏進行節日狂歡的時候,他和大衛站在天臺上喝啤酒。大衛喝多了就說,“Lin,和你待久了我快成中國的詩人了。”大衛的家鄉在德國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的一個小鎮,北威州是德國經濟最發達的州,著名的魯爾工業區就在這裏,可是大衛的那個小鎮卻很窮,他說他對面的那個中年人一年到頭只有一雙鞋子,大衛和他的祖母相依為命,但他並不覺得悲慘反而幸福,他說他的奶奶會釀很好喝的果酒。

“奶奶一定很喜歡你。”大衛的語氣說得林瑾昱跟他女朋友似的。

他們約定畢業後就去那個小鎮,躺在草地上曬著萊茵河的陽光喝果酒,可是還沒到畢業林瑾昱的人生就出現了重大轉折,他的那條明媚的路如同被人硬生生地拗彎,結果是畸形,方向是不可知。那天他拉著行李箱走出哈佛的宿舍,大衛在後面問,“你還會回來嗎,Lin?”

Will youe back?

不應該再想下去了,往事最會絆住人,林瑾昱站起來,打算回去,一轉身卻有個女孩站在花木面前,惡作劇得逞似的沖他笑。

伊以。

那個過得風平浪靜安穩知足像是在太陽底下曬日光的小動物的,伊以。

她說我們回去吧,像是在招呼朋友,其實兩個人也不算朋友,身份差別也很明顯,一個在公司一個在學校也沒什麽共同語言,於是你說你先回去吧,我再坐會兒,這樣的句式搭配聽上去真是最庸常的落寞傷心,她也不纏你只說好,你早些回來,仿佛母親又仿佛愛人,你暗笑自己居然對一個小女孩生出了這樣的想象,但是嘴上卻答應著,說好。你默默地坐著,緬懷或者感傷,你不知道她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你,等你什麽時候坐夠了,同她一起回家。

這就好像後來的後來,你以為她在那個地圖上找不到的日本小鎮現世安穩未染風霜,她卻一直在你身邊做著隱形人,為你擋刀挨彈,護你一世周全。

“我不急的。”伊以主動解釋,同時暗暗地擔心著林瑾昱會不會不開心,這樣一廂情願的等待會不會太冒犯他。

林瑾昱走過來,和伊以並肩,“走吧。”

這一條小路嵌在草坪裏,窄窄的步道由規格相等的紅磚鋪就,從遠處看就像排在一起的一堆等號,等號之間隔著三十厘米的距離,伊以走在林瑾昱身邊,每次跨過那三十厘米的間隔,背後的書包上的兔子掛墜都會歡快地晃來晃去。

一格,兩格.......伊以默默數著步道的格數。

十二,十三.......馬上就是小路的盡頭,接著就是大道,這條半圓形的大道走到底就是王朝歌的別墅。

“下次如果等我,可以告訴我。”

十九。

走完最後一格,林瑾昱開口說。

伊以楞了一下,隨即擡頭看他,笑著點了點頭,“嗯。”

“即使打了電話挨到這麽晚才回來也不好吧。”寧來站在樓梯上說,同時對林瑾昱恭謹地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伊以低下頭默默地踢自己的鞋子。

寧來走下來一步,繼續說,“晚上一個人在外面亂跑很讓人擔心的,又是女孩子,以後再超過十一點回家就不允許你出去了,我說過未成年就要有未成年的樣子。”

又是寧來式的訓誡,媽媽真有做老師的天分。

“阿姨您別擔心,她跟我在一起,沒亂跑。”林瑾昱說。

伊以擡頭去看他,寧來也吃了一驚,看著林瑾昱,最後什麽都沒說就上樓了。

“哥哥怎麽會和伊以在一起?”晚上睡覺的時候,林瑾晨側躺著,手背貼著臉頰,看著林瑾昱的側顏問。

林瑾昱閉著眼睛,從側面看鼻梁真的很高,林瑾晨伸出手把食指輕輕地放在哥哥的鼻梁上,滑來滑去。

“回來的時候碰到了。”林瑾昱從被子下伸出手捉住弟弟那只調皮搗蛋的手,放回被子裏。

“不過,伊以那家夥話真的很多對吧?”林瑾晨把兩只手按在被子上,翻個身看著天花板說,“每次網球社開會的時候,都是她一個人不停地說,不過,那些男社員也一副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唉,大概是因為她長得不賴吧,說話的時候又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大家也不能對她生氣。每次和我說話的時候,總是可以從一件事扯到另一件事,一點邏輯也沒有,高中女生就是這個樣子麽?想想還真是恐怖,尤其想到赤名和惠美阿姨也會有這樣的一段時光,真是讓人受不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這個樣子,”林瑾昱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弟弟,“哥哥念高中的時候,班上的那些女孩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你不會在這世界上找到另一個伊以的。她不是全部,不是大多數,就只是她。瑾晨不能抱著某一群人就是一個人的想法,那樣會很武斷,很失真。就像瑾晨不會在其他人面前說這些話一樣,伊以也只是把一部分的她展現給我們看而已。”

“哥哥是在教我做人的道理麽?”林瑾晨用腦袋拱了拱林瑾昱的肩膀。

“幹嘛這樣問?”

“就是覺得哥哥這個樣子很像爸爸,爸爸也會和我講這些事。但是想一想又會覺得有點難過,因為哥哥也只比我大八歲而已,卻要像爸爸一樣為我操心那麽多事,要告訴我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事不可以做,什麽是應該的什麽是不應該的,要隨時防止林瑾晨會變成一個壞小孩的可能性,哥哥一定很累吧?”

“我怎麽會覺得累呢?”林瑾昱說,“瑾晨本來就是一個好孩子啊。”

假期第一天伊以不負眾望地睡到了十點鐘。十點鐘的時候,她心滿意足地關掉鬧鐘,踢掉被子,爬起來把房間的通到陽臺的門打開,放進滿室的陽光,然後揉著頭發穿著拖鞋往衛生間走,簡單洗漱後直接穿著睡衣就下樓了。

反正這個時間點客廳也不會有什麽人,王朝歌像條冬眠的蛇似的縮在書房,寧來在臥房裏看她的連續劇,林瑾晨在房間寫作業,不過一個小孩子大周末的放著這美好假期不睡懶覺大清早的爬起來寫什麽作業!伊以手裏端著玻璃杯,一邊喝水一邊搖頭感慨果真人和人的差別比人和.......

她被嗆了一下,險些把嘴裏的水噴出來。

客廳的沙發上有人。

伊以順著氣把水咽下,擦了擦嘴,林瑾昱轉過身來問,“起來了?”

他沒穿西服,灰色的圓領棉T恤外是墨藍色的薄毛衣外套,下面是鉛灰色長褲,一下子好像小了幾歲,一下子好像離她更近了。

伊以在旁邊的那張沙發坐下,問,“你沒去上班嗎?”

“給自己放假。”

伊以點了點頭,嘴裏包著水,努力地把目光落到別處。此時她一臉懊喪,這副形象出現在他面前會覺得我又懶惰又不講究吧,早知道就換了衣服下來了,不過現在再去換的話顯得太刻意了吧,好像是故意穿給他看的......她的臉慢慢地紅起來,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很小女生的款式,胸前有絲帶蝴蝶結,袖子是蕾絲荷葉邊,伊以悄悄地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自己當初怎麽會買這麽這麽沒品的睡衣,穿在身上簡直跟cosplay差不多。

她站起來,還是決定得把自己身上這套“裝備”給換下來。林瑾晨從樓上飛奔下來,撲進林瑾昱的懷裏歡呼著說“哥哥我做完啦”,林瑾昱摸摸他的腦袋讓他在身邊坐好,伊以的眼神瞟到一邊表達“我什麽也沒看到”的意思,林瑾晨看了看伊以,用生怕人聽不出的嫌棄語氣說,“伊以,你又現在才起床嗎?”

伊以鼓著腮幫子,不回答。

“我說,”林瑾晨背靠著沙發,兩條腿向前伸著,抱著胳膊一副小大人的姿態,“每天睡這麽多覺,伊以你不會睡死麽?”

伊以用食指繞著自己的一縷頭發,“不睡覺才會死掉吧,社長?”自從林瑾晨當上網球社的社長,和伊以金在碩他們說話就是一副上司對下屬的樣子,伊以對於這種姿態已經見怪不怪了。

林瑾晨做了一個吹劉海的動作,“還是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吧,伊以,看著跟cosplay似的。”

伊以偏了偏腦袋,“小的正有此意。”

伊以上樓後,林瑾昱覺得好笑地問弟弟,“你和她都用這種語氣交流麽?”

“我可是社長啊,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樣子。”林瑾晨沖哥哥擠擠眼睛,得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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